第十六章 引虎出洞(1 / 1)

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,暮色四合。

挑战与诱战没有休战,如火如荼。

宁成,这位主宰战场的毒豹,此刻却保持着死一般的沉默。

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平凡的小儒士身上,眉头紧锁,似乎在极力思索辨认着什么:“此人难道就是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,也没有动,更没有下达任何命令。

整个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,只剩下公孙敖等人急速撤离的脚步声,还有伤者尽力压抑的呻吟。

不战而屈人之兵!

小儒士杀气冲天,彻底灭绝了宁成的战意,营救卫青和公孙敖等人绝境逃生,宁成的沉默与尹士文的惶恐,无声宣告,神秘力量的绝对压制权。

直到卫青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边缘,小儒士才缓缓收回目光,淡淡地扫视满地的狼藉和尸体,眉头微微一蹙,仿佛有些不忍。

小儒士没有再看宁成和尹士文一眼,仿佛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
轻轻拂了拂衣袖,如同掸去衣角的灰尘,然后转身,迈开步子,沿着来时的方向,不疾不徐地离去。

青色的背影,在夕阳的余晖和废墟的映衬下,显得如此普通,却又如此高深莫测,渐渐融入暮色之中。

随着小儒士离去,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才潮水般缓缓退去。

“呼……”尹士文长长地,带着巨大后怕,释然吐出一口浊气,冷汗早已浸透后背。

宁成的脸色,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死死盯着小儒士消失的方向,眼中翻涌着屈辱和惊疑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。

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个字:“回京!”

青衫书生依旧站在原地,仿佛从未动过,只有他脚下,一圈尘埃被无形的力场推开,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,纤尘不染,他澄澈的眸子,映照亘古的星光,平静无波。

公孙敖等人早已趁乱远遁,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……废墟上,只剩下他一人,与这无边的寂静。

晚风送来一声低语,轻得像叹息,却仿佛蕴含足以惊动九霄的雷霆:“郭解……这浑水,终究还是搅进来了。”

百里之外,公主府幽深的殿堂内,屏风之后,那道更幽暗的影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,仿佛夜枭睁开了锐利的眼。

大汉京都长安,窦太主府邸深处。

玉雕阑栖凤凰,铜鹤炉吐香袅袅。

幽暗的密室内,只点着几盏昏黄的宫灯,空气凝重,如乌云压城,积压肺腑……

尹士文跪伏在冰冷的地砖上,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,额头紧紧贴着地面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渭水河畔的不光不采不艳之遇,尤其是他和宁成率领三十多名高手合围,却被那神秘小儒士惊退的诡异一幕,原原本本的,尹士文不敢有丝毫隐瞒,一五一十禀报给高踞主位的窦太主刘嫖:“那……那儒生,形貌普通至极,年不及弱冠……然其气……其势……深如渊海,沛莫能御!宁都尉……宁都尉亦……亦未敢轻动,未发一言,便……便率卑职退走……”

尹士文劫后余生,心有余悸,声音干涩沙哑。

刘嫖端坐在雍容华贵的锦缎软榻上,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指尖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在幽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……她静静地听着,直到尹士文说完,密室内又陷入一片死寂。

良久,她的鼻孔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,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哼:“哼哼,起来吧。”

尹士文浑身一颤,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,愣在那里没敢动。

“滚下去!”刘嫖的声音陡然转冷,如同冰锥。

“呃……谢窦太主恩典,谢太主不杀之恩!”尹士文如逢大赦,喜极之下声音都变了调,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,背影仓惶狼狈。

藐视着尹士文消失在门外,刘嫖那张雍容华贵的脸上,非但没有怒意,反而缓缓地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。

这是猎人看到诱饵已被目标注意到的表情。

老谋深算的猎人,眼瞅着老谋深算的狐狸。

此时,一直侍立在窦太主身侧的心腹宦官苏文,脸上却带着忧虑,轻轻上前一步,压低声音道:“窦太主,此计……是否太过冒险?当然了,兵行险道而制胜,窦太主神机妙算,令人佩服,可惜……呃,宁成此番失手,郭解那厮已然警觉,还须及早防范。”

刘嫖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,她目光悠远,自言自语:“宁成还算老成持重,幸亏没有动手硬拼……”她的语气中,竟带着一丝对宁成退让的赞许?

主仆心照不宣,轻飘飘掌控人情事故。

有人吹牛拍马,有人喜欢听吹牛拍马。

“宁大人审时度势,按兵不动,实乃高明之举,”苏文立刻见风使舵,奉承道:“这都仰仗窦太主您平日里的栽培教导。”

“此乃欲擒故纵,”刘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,舒舒服服地向后靠在软枕上,眯起那双狐狸般狡猾的眼睛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:“哼哼,好个鹰侠龙剑郭解……本宫倒要看看,这场大戏,他如何唱下去?”

“区区一个江湖游侠,何至于劳烦窦太主您如此操心,”苏文小心翼翼地,想提出心中疑惑:“像这种引蛇出洞之局,奴才愿意效劳,保证办理妥当。”

“哼!你懂甚么?”刘嫖轻蔑地笑了笑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精光:“本宫要的,可不是郭解这个人,一个小小的江湖游侠,本宫何必放在眼里?”

“太主有话尽管吩咐,奴才愿效犬马之劳,为太主解忧。”

“解忧?好啊,听说,有一件宝贝。”

“哦,敢问太主,是……流星宝剑么?”苏文见窦太主含笑不语,顿时恍然大悟:“哦,原来如此,太主英明!此计可谓天衣无缝,引蛇出洞,必能马到成功!”

“嗯,”刘嫖笑容消失,脸色变得阴沉:“宁成这次是失手了,可是,他输在郭解手上,也不算冤枉。”她话锋一转,语气不容置疑:“此人还有用,小文子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苏文立刻躬身应道。

“告诉宁成,”刘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冰冷,不容置疑下令:“让他去一趟梅花山庄,传本宫密令给庄主钟离杰,鱼已脱钩,按梅雪之计行事,务必使其自投罗网,生死勿论!”

“梅雪之计?”苏文心中一凛,虽不知具体,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森然杀机,苏文不敢多问,躬身领命:“是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
天下之脊太行山,八陉锁钥,雄关险隘,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。

太行山东麓魏郡武安县境内,山势渐缓,丘壑纵横,林木葱郁。一条官道穿行于山间,道旁一座山庄依山傍水而建。

此时虽非寒冬,但庄内遍植的梅树枝叶繁茂,绿意盎然,可以想见隆冬时节“遥知不是雪,为有暗香来”的盛景,故得名“梅花山庄”。

山庄正堂,气氛凝重得如同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
庄主钟离杰颓然坐在红木软榻上,仿佛被抽干了力气……

钟离杰须发灰白,浓眉细眼,体态微胖,身穿深蓝色锦袍,脸上残留还着昨日为孙女紫柔操办生辰宴的疲惫,更添几分今日骤逢大变后的惊悸与沉重。

就在刚才,钟离杰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几位来自京师的上差大人……为首之人,正是那让江湖游侠闻风丧胆的毒豹宁成!

堂堂的宁成,居然亲临这穷乡偏野山庄,带来的绝非善意,而是一道冰冷的催命符!

管家老安儿膝行奉上热茶,神色恭敬中带着忧虑:“庄主,您喝口茶,压压惊。”

钟离杰没有接茶,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,半晌,才沙哑开口:“明儿何在?”

老安儿轻声回答:“回庄主,少庄主在后花园练功。”

“叫他过来。”钟离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。

老安儿应声退下离远了,钟离杰这才缓缓睁开眼,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张刚刚由宁成亲手交予的竹简信笺上。

薄薄的一张竹片,此刻却重逾千斤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……

钟离杰伸出手,指尖微微颤抖地拿起竹简,感觉就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
“父亲,您找我?”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。

一位身着月白锦袍,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大步流星走入堂内,正是钟离杰的独子,少庄主钟离明,他见父亲神色不对,脸上的笑容收敛了,关切地走近。

钟离杰没有回答,只是用下巴点了点案上的竹简信笺。

满腹狐疑,钟离明拿起展开一看,脸色瞬间大变,浓眉紧紧锁起,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:“毒豹宁成?窦太主的密令?这……梅雪之计?父亲,他们这是要我们做什么?郭家与我们世代和睦相处,并无仇怨啊?”

钟离杰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疑问,反而沉声问道:“明儿,你的幽燕金翅翻云步,练到第几重了?”

钟离明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答道:“回父亲,已至第四重巅峰,突破第五重指日可待。”

“务必加紧苦练,不得有半点懈怠!”钟离杰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:“这套幽燕金翅翻云步法,必须练成!”

“孩儿明白!”钟离明心中一凛,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,他重新看向那份密令,忧心忡忡:“父亲,此事……我们当真要依计行事?这无异于与虎谋皮,背信弃义啊?”

钟离杰猛地站起身,在宽敞的厅堂内焦躁地来回踱步,沉重的脚步声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他胖胖的脸上肌肉抽动,眼神复杂地变幻着,有恐惧,有不甘,有挣扎。

终于,他停下脚步,背对着儿子,声音低沉而疲惫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:“明儿,你不懂……这是宫里的意思,是窦太主的懿旨!”他猛地转过身,目光如电,紧紧盯着钟离明,一字一句道:“务必照办,不惜一切代价!”

钟离明看着父亲眼中那深沉的无奈和隐藏在深处的恐惧,张了张嘴,最终将满腹的质疑和不忿,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
他知道,梅花山庄看似在江湖上风光鼎盛,在真正的权力巨兽面前,不过是一枚可以随时被碾碎的棋子。

梅雪已至,山庄内外,暗流汹涌。

一张针对鹰侠龙剑郭解的,更为阴险致命的罗网,正在太行山麓风景秀丽的梅花山庄,悄然铺陈开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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